2022西泠春拍丨石渠宝笈乾隆御临赵孟頫：宁寿宫的鸳鸯，西湖边的徐阁老

根据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品总目，乾隆帝临赵孟頫轴、册有六十六项。乾隆临赵孟頫《汀草文鸳图》最为特殊。

1777年，乾隆帝67岁，在赵氏原作上题诗。

1781年，乾隆帝71岁，不仅临画，还新作一首诗，并录旧诗，同韵自和，即西泠春拍此件。诗画著录于石渠宝笈、御制诗集。

2022西泠春拍

乾隆帝（1711～1799） 御笔仿赵孟頫汀草文鸳图

水墨纸本  立轴

1781年作

71×36cm

著录：1.《石渠宝笈续编》第四十九，宁寿宫藏·六，清内府抄本。

2.《秘殿珠林石渠宝笈合编》第6册P2490，上海书店，1988年。

3.《四库全书集部 · 清 · 御制诗四集》卷八十五，清文渊阁本。

4.《艺术市场所见<石渠宝笈>著录书画目》，上海书画出版社。

出版：5.《石渠宝笈珍品》卷二P128-131，上海书画出版社。

说明：晚清名臣徐用仪旧藏，并存其装裱。

本拍品为乾隆帝对临赵孟頫画作而成，是其诗书画三绝集大成之作品。

本拍品所对临之作赵孟頫《汀草文鸳图》同为乾隆帝旧藏，是其极为喜爱之作。赵作画面上有乾隆帝丁酉年（1777）御题自作诗，而时隔四年后此诗再次题于本拍品上，并与其另一首自作同韵诗交相呼应于长题之中，可见乾隆帝不仅自矜于其画笔，更兼及自己的诗才和书艺。

在绘画方面，此作亦是乾隆帝精心之创作。乾隆帝秉持的态度却一丝不苟，此作所选用画纸为精心准备，其尺寸与原作同宽，长度与原作画面加上诗堂尺寸相当，画纸下方可见接纸痕迹，应为所用老纸本身尺幅有限，特意裁出另一小段接上以全画幅，以为画幅上方御笔题诗留出相应空间，可见创作前乾隆帝实已成竹在胸。

此作应未假以能臣画师之手，是为乾隆帝本人亲笔创作，更显珍奇。据《石渠宝笈》所载，本拍品为乾隆自藏于紫禁城宁寿宫，实为其自满得意之作。

部分著录、出版 封面

《秘殿珠林石渠宝笈合编》第6册P2490

《四库全书集部·清·御制诗四集》卷八十五内页

著录、出版物 内页

本件乾隆帝所作《御笔仿赵孟頫汀草文鸳图》经《石渠宝笈》著录，原藏于紫禁城中宁寿宫，至晚清时期为名臣光绪宰相徐用仪递藏，流传有序。

西湖边的海盐馆与徐阁老

西子湖畔，葛岭路口，北山街上，百米白墙黑瓦，墙中墨绿色琉璃花窗。如今，这座被院墙环绕的庭院，被称为——海盐馆。历史上，这是清德宗光绪宰相徐用仪的家产。

西湖北山路 · 海盐馆 · 三忠祠 · 文鸳乐意相关处

徐用仪，字吉甫、筱云，浙江海盐人。贡生出身，清穆宗同治时期，官至鸿胪寺少卿。光绪初期，累迁总理衙门大臣。光绪十九年（1893）以总理各国通商事务大臣、吏部侍郎任军机大臣。

中日甲午战争爆发，与李鸿章、孙毓汶等相结纳，为主和派代表，与主战派的翁同龢等人相抵触，被弹劾为“朋比误国”，于光绪二十一年退出军机处及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排挤出相。清德宗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奉命再任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行走，并任会典馆副总裁。后擢升兵部尚书。

军机处内景

光绪二十六年（1900），端郡王载漪主张利用义和团力量打击外国势力入侵。徐坚决反对，极力主张议和，与户部尚书立山、内阁学士联元一起被诛，终年75岁。

徐用仪（1826～1900）

宣统元年（1909年），徐用仪被追谥“忠愍”，即为国之危难时，挺身而出，扶持国运的大臣。朝廷将徐厚葬于澉浦邵湾（今浙江省海盐县六里乡）。时年五位主和派大臣，都是常年从事外交事务工作，熟知国际规则，了解列强军力，清醒冷静的正直忠义之士，他们直谏极力反对利用义和团排外五位主和派大，却在斗争中失利。徐用仪、许景澄、袁昶并称“三忠”，因同为浙江乡贤，家乡人在西子湖畔为他们修建了“三忠祠”，现在孤山路西湖美术馆内。 

西子湖畔 三忠祠

当年，一品大员徐用仪在考察了西湖周边很多地方之后，精心修建了这座临湖庭院。不知道徐用仪在风云激荡的历史当口，是否曾有一个闲暇的夜晚，走上小楼平台，取出皇室御笔赐墨，向南而望，将锦带断桥、柳浪白堤，尽收眼底呢。

本件乾隆帝所作《御笔仿赵孟頫汀草文鸳图》经《石渠宝笈》著录，原藏于紫禁城中宁寿宫，至晚清时期为徐用仪递藏，并存其装裱。

皇帝的题画诗——谈赵与论赵

乾隆此作为对临其旧藏赵孟頫《汀草文鸳图》而成，是其诗、书、画三绝之作品。赵氏原作上，有元人赵岩、大梁朱荣禄、钱塘杨彝题诗。乾隆帝自信地展示赵体书法，题诗借“沤窟”（原作赵子昂自书识语）开篇，借“隐寓水晶宫”（赵子昂又号水晶宫道人）结尾。整首诗都在谈赵。

飞潜胥各乐生生，汀草双栖具逸情。

波面鲤鱼风欲起，漪纹写照滟光晶。

辛丑长至月中澣，偶仿孟頫此图，

即用丁酉题图韵成什，书之帧首，并附前作于左。

沤窟兴来偶写生，全从隶法表神情。

文鸳乐意相关处，隐寓其居是水晶。

御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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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帝 御笔仿赵孟頫汀草文鸳图长题

西泠此件上，整体展示诗、书、画，同韵再题一首，彰显文采。乾隆从题材到笔墨无比钟爱和推崇赵孟頫。

临《汀草文鸳图》又是一个特例。“全从隶法表神情”一句，再次出现在临作上，展示皇帝对赵孟頫本人以及作品的评价和认识。使得临作超越再现原貌的意义。

这是对赵孟頫书画同源理念的认同。并且由皇帝付诸绘画实践。

赵孟頫《汀草文鸳图》

将赵孟頫树为典型

赵氏书画典雅流丽，迎合皇家风范与人文追求；多领域创作，山水花鸟，符合乾隆多方位展示才艺；赵孟頫无大起大落之笔，相比唐人法度、苏黄米蔡的意趣，这种中庸之雅，中和闲适，更符合乾隆对优质士大夫想象。

另一方面，赵孟頫在元朝入仕，从南人地位到官至一品，名满四海。大宋皇孙向元庭称臣，乾隆帝将此人树典型，基于蒙元到满清，军事帝国与汉文化精英的特殊关系。

御笔仿赵孟頫汀草文鸳图 局部

此作亦是乾隆帝精心之创作。在临摹准备时，乾隆帝秉持的态度却一丝不苟。所选用画纸为精心准备，其尺寸与原作同宽，长度与原作画面加上诗堂尺寸相当。画纸下方可见接纸痕迹，应为所用老纸本身尺幅有限，特意裁出另一小段接上以全画幅，以为画幅上方御笔题诗留出相应空间，可见创作前乾隆帝实已成竹在胸。

康乾盛世 文治武略

1777年至1781年，处于康乾盛世黄金期。乾隆帝在万机余暇，却有精力有情致创作，彰显了政治安定。

乾隆帝不是宋徽宗。他首先是作为帝国的统治者。做职业画家不是他的追求。皇帝要以儒家道统为中心的开明人君受万世敬仰，并考虑如何在一般汉族士大夫心中树立更富有权威性的文君形象。

康乾时期巩固政权，尊儒尊孔。在吸引汉族人才的政策中，开博学鸿词科，科举，编纂大型丛书是柔性政策。文字狱举措是刚性政策。

钦定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朕注子昂，子昂注朕

由此，看乾隆临赵孟頫的深层意义，仿佛“我注六经”、“六经注我”。我注六经，是我努力理解经书原初的本义。六经注我，是利用六经的语句解释自己的思想。

“朕注子昂，子昂注朕”。首先，皇帝通过对历代名迹的临习，了解文人画系统。而后选择赵孟頫作为典型。尤其是在题画诗中，皇帝透露出对赵氏的理解，必将成为纲领性文字，在画作赏赐、群臣唱和、御制诗著录的形式，逐级传达。昭告天下文人。

乾隆帝 御笔仿赵孟頫汀草文鸳图 御制诗

1777年到1781年间，乾隆命阿桂编撰《满洲源流考》，审定《明史》，编纂《佩文韵府》，修《四库全书》则聚拢大量硕学鸿儒。同时乾隆六代同乐，人间罕有。其统治时间长达一甲子。对于古稀之年在位，乾隆帝自觉无比荣耀。西泠卷上即钤印：古稀天子、尤日孜孜、五福五代堂古稀天子宝诸种。

乾隆帝 御笔仿赵孟頫汀草文鸳图 钤印

石渠宝笈记载，乾隆一生创作一千四百多幅绘画，笔墨简练，着重表现物像意态神韵，文人气十足。赵孟頫不仅是乾隆向汉族士大夫传达精神的桥梁，在郎世宁、贺清泰那里，甚至作为跨文化输出的重要法宝。乾隆晚年即传旨于西洋画臣，让他们放下绘制铜版战事图的工作，君臣以国画和西洋画法同临赵孟頫。

全从隶法表神情乾隆帝御笔仿赵孟頫汀草文鸳图局部

此外，此作题材寓意吉祥。画面中塘际蒲茸，双鸳并宿，摛藻为春，和合生孩。乾隆帝作为有清一代最有影响力的帝王，共育有二十七个皇室子女，可见在此画中也寄予其金玉良缘、多子多孙的美好期望。

乾隆帝虽勤于临池，却少以画示人，所作画作只有少数为其本人认可的画藏在宫中各处，其余大部分画作均被毁弃，外人难得一见。而如今经《石渠》著录的乾隆帝存世画作主要藏于故宫博物院，其余散落民间之作则更为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