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松发先生是当代著名山水画家,他是一位时代山水画语境的探索者、体验者、开拓者。松发先生创造的“朱氏山水”开中国画大写意黑白山水画之先河。
松发先生传承北宋山水风骨,延伸明清新安画派文脉,以焦墨、浓墨、湿墨、干墨为一体,以黄山为基础,以写意精神为内核,创造了天高地厚、自然雄浑的时代山水,创造了山厚多松柏、积铁为沉雄的鲜明画风。松发先生的山水艺术体悟着崇德尚群、生生不息的人文内涵,他的一切笔、一切墨都向着“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其山水境界焕发出天地宽广、万物淳朴、知行归根的人文境界。
朱松发《清凉世界》(48×60厘米,2016年)
走进松发先生的工作室,满是墨香世界,一片生机盎然,梅花烂漫,山河浑然,分明透露着松发先生的精神观照。看松发先生皖南烟雨普通人家的平常生活,感松发先生那令人过目不忘的山石铁骨,品松发先生书法顿挫的内力,仿佛诉说着寻道经历,志在丘壑里远行,直奔“峰峦重叠”,向万物而同一。
朱松发先生2017年创作中
松发先生画格以鲜明的时代气象直指雄浑之境。其境气势磅礴,似激浪奋前、万山沉雄、磐石高耸、松柏坚厚,形成了焦墨浓郁黑如铁、山石松柏自刚健的山水意境。中国画书写与笔墨审美在于用意,意在笔先至意到笔到、意足笔简,又至意笔相生,均来自于意与审美相互交融、互为整体,这种整体感的呈现又往往是通过主体人格和修为来感知的。所以,立意与心性对生活与自然的感知是以情感来生发审美的,而审美情怀与自己知行向往是一致的,重要的是能否体验到审美的载体,让审美方式在笔墨中呈现澄怀观道。松发先生山水画意在雄浑气象,以秦汉文脉为筋骨、以黄山自然造化为契机大写山石松柏。
朱松发《黄山松云》(144×386厘米,2019年)
观松发先生的山水,其物象与笔墨和画境融为一体,此法全在情深意厚,并在艺术方式领略中造化出雄浑的载体。正如松发先生所讲:“家父石匠生涯一生。他镌刻在黄山立马峰绝壁悬崖之巅的巨字‘立马空东海,登高望太平’,可谓雄视千古之作……我于艺术崇尚自然,力追阳刚大气,当先父母之遗传基因。此岂可勉强哉?”这种血脉正是松发先生在大写意山水领悟中,令审美与心性在渐进的创作中不断更深层地体悟其文脉与精神奥秘。在松发先生追寻雄浑之觉中,似感嵇康所言“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之境遇。沿松发山水之迹,大山若磐石,出笔若刀走石壁,若观篆印气象,墨痕所行之迹,映印天地之宽厚。细细品,落笔处多生“白发”,似山水丘壑之“白发”,似松发先生艰辛跋涉之境遇。其可印证松发先生所言的“一杆笔,一股气,几棵树,万重山。松发先生心性所遇,松的骨,石的骨,劲草的骨,云的骨,山的骨”。
朱松发《石为骨 松为魂》(139 x 69厘米,2018)
松发先生山水气象又若殷商之鼎,其夔纹旋律似在笔墨间穿行。他对用笔用墨的把握和认知,正是他对山水境净深度的体悟。宋李公麟画马,其笔法与形态和意味均受殷商青铜器审美影响。松发先生在笔法、墨法及构图,甚至书法方面均有古玺文、秦汉印篆、鸟虫书、九叠篆等意味,可寻觅到松发先生笔墨的人文体悟。可以说,篆书沧桑斑驳的气象至《瘗鹤铭》等魏碑苍穹般的山体摩崖石刻都融入在松发先生的笔意墨法和图式与诗境的感悟里,画面溢出一种“近山者厚,近水者清”的人文体验之气象来感知他的落笔、书写、用墨、图式等表现方式,这使他的山水笔墨在宏观上形成了以极致的积墨成铁来开拓笔墨的无限空间。
朱松发《崖壑归来去》(180 x 97厘米,2018年)
观松发先生的山水笔墨,以意生发,笔意若“高空坠石”,若“崩浪雪奔”,“若飞若动,若往若来”,向积墨如漆知行,在无限深度中见空明,似有“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象外之境。此中宏大的意象让人不禁感慨:“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由此,我们看到,松发先生的笔墨在焦墨、浓墨、湿墨、干墨融为一体之中找到了心性的载体。松发先生以墨中求墨、黑中见黑,以积黑为墨妙,其墨法用意全在心胸与境界。在笔墨山川中若卫恒所言“引笔奋力,若鸿鹄高飞”,在山石结构中又若“龙腾于川,渺尔下颓,若雨坠于天”,形成了地厚山高凝真铁,积成松石铸巅峰。松发先生的笔墨透着人格的力量,时时生发“大块噫气”,其山石松云饱含深厚的情感。松发先生山水铁画大写意若“苞通万物”,又若“体自然之乐”,创造了他独一无二的湿墨铁山大气象的山水画风。
朱松发《砚池一团墨 啸傲寄真情》(136x 68厘米,2018年)
在松发先生意象铁墨中,无一笔不是具有审美体验的,无一笔不是内心深沉的情感,无一笔不是心性的意象,无一笔不是对自我的超越。松发先生正是在现实中寻求超越,他从法度至审美来体会雄浑气象的进程,一切笔、一切墨在有形中见无形,在有笔有墨中感天际无涯,在大象无形中体沉雄造化,让生命与自然同生同一。老子有“德若赤子”之言,松发先生是一位纯真的赤子。他的山水语境和书法向往着先贤语境“天致其高,地致其厚……故高山深林……大木茂枝”,形成了其画面顶天立地的自然境界,体会渐行渐悟“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山水观照与人格合一的自然心性。松发先生在日月往复中体验着顶天立地的自然之法,从外在自然至内在自然向着做人、做学问、作画的一致性来体味笔法、墨法、章法,从人文根脉上让自己内在气节和艺术人格在深厚人文土地上生根成长。松发先生山水文脉承北宋山水精神,接新安画派,以戴本孝、萧云从山体之势,取渐江山水之方正、程邃山水之浑然,悟黄宾虹之墨团团里见乾坤……松发先生的山水结构与写生在体会墨团团的大山大水中,正如其所讲:“我作画偏爱大黑大白,深沉厚重,与生我养我的大山基因不无关系。天公惠我,让我落地生根于此;江山助我,让我得天独厚于此。”我们看到,在松发先生的山石里,贮存着根深仁厚,欲求山松为筋骨,着意自然见精神的人文情怀。松发先生的山水意象在雄浑的表达方式中,积墨成铁,以铁铸魂,魂守刚正,刚而无欲,气贯乾坤。于此,松发先生的山水境象正于其中领略精深的华夏文化,故我用我法,承古开今。
朱松发《乾坤正气》 (410cm x 190cm 2018年)
观松发先生“百梅册页图”,让人联想到北宋宋伯仁的《梅花喜神谱》。梅是品与格的载体。先生画墨梅,意在品人生,每幅墨梅图都是自己的人生之品,正如松发先生在《百梅图序》中所言:“‘清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于是我画梅,日复一日,不以笔墨把玩,而以生命寄托,癖于斯,乐于此。”松发先生讲道:“因四十年前去浙江天台山国清寺,遇见千年隋梅而感悟,豁然开朗。以此,日后画梅,癖乐于此。”一个“癖”,一方“乐”,道出松发先生在承接先贤画梅品格的情怀里让自己进入到这一方品梅的精神世界,体境净心性,怀坚韧理想,君与梅花守岁寒,有缘同梅亦一心。宋伯仁画梅,自己置地种梅观照,以意生发,百通之梅,人生快事。松发先生曰:“颓然一醉狂无赖,乱写梅花十万枝。这一醉,已近耄耋。”感其言,行与知之渐合一。渐江有题画诗:“余雪冻鸟守梅花,尔汝依栖似一家。”王冕有诗:“我与梅花颇同调,相见相忘时索笑。冰霜岁晚愈精神,不比繁华易凋耗。”在松发先生墨梅图的跋文中曰:“春寒夜,东风劲,独有丘壑擅风骚。”看松发先生梅花和山水,无不有此之境,与渐江、王冕同存之品之格。松发先生画巨幅墨梅,跋文千万字,有一种人生向“味外之旨”,去追寻至纯至真至高的淡然境界,千万梅花千万字,岁月梅干石也开,真可谓达到了“志与梅花同绽放,芬芳清澈照我心”的境地。于此,我与万物为一体的理念在松发先生的墨梅图中,生发出“一枝梅花君长伴,定将遭遇向境开”,给人以人格朴素之大美。
朱松发《百梅图之27》(34×23厘米,2017年)
朱松发《百梅图之6》(34×23厘米,2017年)
松发先生的山水雄浑高远,净空内化。松发先生的松石和书风坚韧天真,一往无前。松发先生的画格刚柔并济又温厚自然、平平淡淡,这是松发先生的山水情怀,这是松发先生的雄浑画风,这是松发先生的生存状态,这是松发先生的人格力量,这是松发先生的平常生活。
朱松发《笔自纵横意自闲》(138x 68厘米,2019年)
朱松发《兴动心逾静 笔忙趣自闲》(68×68厘米,2018年)
朱松发《李白塞下曲选 》(138×68厘米,2018年)
田黎明
中国画学会会长
中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
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画艺委会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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